落羽冯天

日常佛系,间歇中二

【Kuran&Kiryu】觉醒

枢零老粉,常年潜水。原本打算在隔壁NS坑里养老,前些日子补看神番《fate/zero》,被银发的娜塔莉亚帅了一脸血,于是想起旧爱,忍不住爬过来撒把土。

TV党,没看过原著,但知道结局。话说心爱的CP也就那么几对,偏偏都被原著捅刀,也是命苦。所以这里先掐掉原著里两段床戏,再把进度条拉到熔炉后一百年,好了,开始YY。

纯粹脑洞产物,无头无尾,枢零全程无互动,不黑文中出现的任何角色。行文枯燥,并无大家喜闻乐见的情节,感谢阅读。

以上。

 

 

觉醒

 

时值盛夏,皓月当空,繁星满天,都市内灯火辉煌,车流不息。远在人声笑语之外,城中隐蔽一隅,悄无声息站了四位身披黑色斗篷、头戴兜帽的神秘人,正双手掐诀默默吟唱。四人围成的四角方阵内,一道结界隔绝了人世繁华,葳蕤生机,连半空里满月投下的熠熠清辉,也在穿过结界后化作一片血光,凄凄笼罩在结界内的一草一木上。

玖兰优姬端立在一支高耸的电线杆顶,居高临下看着满身血污,半跪在地上喘息的欧裔贵族。虽形容狼狈,贵族却仍高傲地仰着头颅,连声调都透着一如既往的傲慢。

“身为纯血之王,却和卑贱的猎人同流合污,日本的血界真是堕落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。”贵族一手拄地,一手捂住腹部因咒力无法愈合的伤口,口中嘲笑道:“被人类豢养的纯血公主,终于放弃血族的骄傲,甘心成为人类的走狗了吗?”

不待优姬置词,侍立在电线杆下的蓝堂英先按捺不住,扬声斥道:“无礼的东西!”挥手变幻出数道锋利的冰刃,准备将那家伙扎成筛子,却被优姬出声唤住:“退下,蓝堂。”

“优姬大人!”蓝堂急切地叫了一声,却不敢当面违抗主君的命令,只得面带不甘地收回法术,朝面露讥讽的贵族怒目而视。

优姬面无波澜,自杆顶轻轻跃下,落地无声,巨大的黑色裙摆在身后恣意张开又迅速合拢,宛若恶魔华丽的羽翼。她仍旧居高临下,冷冷看着眼前的贵族,贵族却在片刻愣怔后,张狂地笑起来:“真是美丽的风景啊。倘若你放弃为王,成为吾主的……”

优姬右手一翻,完全态的狩猎女神在血月下划出一道耀眼的银光。令人厌恶的笑声戛然而止,一颗头颅犹带着傲慢自得和不可置信的扭曲表情,冲出狩猎女神掀起的血雾,远远飞出,“噗通”一声滚进尘埃里。

“吾乃纯血之王,玖兰优姬。”优姬反转巨镰,将尖锐如长枪的另一端毫不犹豫地刺进贵族的心脏。“王之祈念,王之悲愿,岂能与尔等卑劣之人共语。”

俯跪于地的无头尸体迅速委顿,连同溅到裙摆上的鲜血一起,顷刻间化作黄沙散去。优姬收兵静立片刻,发觉结界已被撤除,数道血猎的气息正向她聚集而来。

她仰头看了看高悬的月亮。血色已经褪尽,月光清凉如水,静静洒在她身上。

“我们走吧,蓝堂。”

 

时近夜半,一辆黑色轿车安静地飞驰在街道上。车内坐着日本的纯血女王,玖兰优姬,和她忠心耿耿的骑士蓝堂英。此刻她正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,和她并排而坐的蓝堂则一脸忧愁地翻着手中的文件,低声汇报着什么。

“……昨晚处死的Level B,已经查明身份,是来自欧洲的贵族,听命于普鲁士纯血之王尼古拉斯二世。据欧洲血猎协会的消息,尼古拉斯二世最近动作频频,不仅秘密发展大量血仆,还向世界各地派遣从属,接触目前现世的几位纯血之王,似乎打算复兴血界。”

优姬眼皮都懒得抬一下,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。

蓝堂顿了顿,接着说道:“各地协会已经达成共识,准备联合讨伐尼古拉斯二世,我们也接到了协助的请求。还有——”他小心翼翼觑着优姬脸色说:“零也回来了。”

“你说零?”果然,优姬一听这个名字便立刻睁开眼,身体猛地从背椅上弹坐起来,急切地问道:“零回来了?”

 

这是一间高层临街的房间,面积很大,但布置十分简单,只有一张床,一只两扇开的衣柜,和临窗的一张书桌。书桌上也空空荡荡,除了咖啡壶和马克杯,只靠墙摆着一只相框,相片里是夜刈十牙和年纪尚幼的一对双胞胎,零和一缕。

优姬伸出手指,轻轻抚上年幼的零,指尖划过他白皙侧颈时顿了下,忽然笑起来说:“怎么不进来,不想见到我吗。”她转过身,看向紧闭的房门,“——零?”

房门吱扭一声,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,露出一张熟悉的神色复杂的脸。

“优姬?”

“是我。”优姬笑着向他走了几步,“好久不见了,零。”

零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,走廊上已经有人好奇地张望过来。他抿了抿唇,几步跨进房间,反手关上了房门。

“是好久不见了。”他说着,目光紧紧打量了优姬一会儿,欲言又止。优姬却大方地走过来,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,嘴里调笑道:“久别重逢,就不能给点热情的反应吗?”

零微微动容,双手缓缓抬起,想要揽住她的肩膀,却在半空顿住,又无力地垂了下去。

优姬似是不觉,仍紧紧抱着他,将头埋进他的胸口,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干净的肥皂味道,闷闷地说:“一别百年,零一点都不想我吗?”

“也不是不想……”

“那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呢?”优姬说着,口气里不禁带上了几分小女孩的委屈:“为什么不肯像以前那样,陪在我身边呢?”

“呐,零,”优姬仰起脸,漂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渴望:“我很想念零,回到我身边好不好?”

“我想要零的血。”她伸出舌尖,轻轻舔上零侧颈的刺青,在他耳边暧昧地吐息:“零呢,还想要我血的吗?”

“……”

零低头看着她,沉默许久。双手再次抬起,按上她的肩膀,却是坚定地将她推出怀抱。

“优姬……”他轻叹了一声,浅紫色的眸子里透出淡淡的悲悯:“你只是太寂寞了。”

优姬张了张嘴,顿时泪如雨下。“是啊,我太寂寞了。”她露出一个破碎的笑,“零明明知道,为什么不肯安慰我呢?”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“为什么要道歉?明明先背叛的那个,是我啊。”她忽然捂住脸,埋头抽泣道:“零总是这样,明明受伤的是你,却还向伤害你的人道歉,实在太温柔了——为什么要这样温柔呢?如果零稍稍冷酷一点的话,我也不会一直放不下你了。”

“优姬……”

“对不起,瞧我都说了些什么话。明明是自己太软弱,却责备零太温柔,真是……真是太难看了。”

她勉力止住哭声,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眼泪,抬头望向零说:“抱歉说了不该说的话,以后不会了。”

她精致的眼妆被泪水晕开,又被袖子狠狠抹去,剩下一片残败的深红。零忍不住向她伸出手,想要拂去她眼角的泪花,优姬却向后退了一步,躲开他的碰触。

“看来今天不适合跟零叙旧了。”她深吸了口气,挤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优雅笑容:“但至少,要笑着和零说再见。”

她说罢垂下头,让刘海遮住表情,迈开步子和零擦肩而过。零皱起眉,转过身试图挽留:“优姬,别这样。”

优姬只是背对他摆了摆手,用故作轻松的口气道:“见到你很高兴。欢迎回来,零。”

 

优姬沉默着走下楼梯,在门口处静静等了一会儿。身后并没有期待的脚步声。她仰头深吸了口气,直到胸中的酸楚被肺部的疼痛压抑下去,才缓缓吐出来。

果然,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
她无声哂笑了一下,迈开步子,踏出猎人协会总部朴素低调的大门。留守在门外的蓝堂立刻走过来,觑到她脸上隐隐的泪痕,识相地没有多嘴。优姬沉默着走过等在路旁的车子,蓝堂无声地朝司机打了个手势,自己跟在优姬身后,陪她漫无目的地行走。两人一直走到横跨城市的大河岸边,优姬抬起头,望向空中一轮伶仃的下弦月。

“呐,蓝堂。”优姬轻轻开口说:“我总算稍稍理解一点了,枢哥哥当年的寂寞。”

那时候玖兰枢握着她和零的手,用一副诚恳的表情说着“你们才应该在一起”的话。深感被抛弃的她痛哭着跑开,完全没有顾及被丢下的零的想法。最后零会选择离开她,也是理所当然的吧。不能相爱的两个人勉强在一起,永远无法给对方真正的安慰,只能一边互相舔伤,一边继续伤害。所谓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,说的就是她和零吧。

至于玖兰枢,那个看起来强大到无所不能,却被年深日久的寂寞折磨到疯狂厌世的男人,恐怕早就不再期待能被安慰了吧。从被唤醒开始,就计划着死去的人,为什么要让她爱上他,又为什么直到最后,才将零推给她。他凭什么以为,在爱上他以后,她还能若无其事地和零在一起,又凭什么相信,在经历过所有后,零还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她。

我心匪石,不可转也。我心匪席,不可卷也①。

优姬仰头望天。下弦月独挂苍穹,月光如冷雨洒在她身上。即使到了现在,她踏上和玖兰枢一样的孤高之路,仍然无法理解那个人的心意。

大概,是痛苦还不够深吧。

 

回到玖兰堡时,已接近天亮。卧室厚重的窗帘被层层拉拢,房间内亮起幽暗的灯火,静静映照在低垂的暗红床帐上。优姬换好睡衣,端坐到镶满宝石的高大梳妆镜前,银发紫眸的贵族玛利亚站在她身后,拿着象牙梳细细为她梳理头发。柔软的棕色发丝沿着梳齿一顺到底,玛利亚抬起头,从镜子里看向优姬。

“优姬大人。”娇小的贵族鼓起勇气,细声细气地问道:“您刚才见过零了吧?”

优姬顿了顿,也从镜子里看她:“嗯。”

“零还好吗?”

“与其问我,不如亲自去看看他。”优姬在镜子里朝她笑了笑:“零想必会很高兴见到你。”

玛利亚却摇了摇头:“不,不必了。玛利亚只要知道零好好活着,就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
“是吗。”优姬不置可否,仍旧端正地坐着,手指却无意识地拨弄起妆台上的首饰。片刻后忽然问道:“玛利亚,你是喜欢零的吧。”

玛利亚怔了下,柔柔地笑起来。“啊,玛利亚很爱零。”

“爱?”优姬意外地重复了一遍,转过头看她:“你爱零?那为什么不去见他,你不想和他一起生活吗?”

玛利亚顺着她的动作停下手,垂下眉眼说:“您知道,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
“为什么不可能?”优姬却说:“如果我爱一个人,无论如何都想要和他在一起。即使他不爱我,即使要用卑劣的手段,也要把他牢牢禁锢在身边,哪怕要和他一起下地狱。”她站起身,走到落地窗前,微微挑起窗帘的一角,看向东方泛白的天空:“这才是纯血种的爱。”

“玛利亚,”她哂笑了一声,回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女孩:“其实你不是真正爱着零吧。你只是在他身上,寻找一缕的影子。”

“不是哦。”玛利亚浅浅笑起来,眼睛里却滚出大滴的泪珠:“一缕也好,零也好,都是十分温柔的人。无论先遇到他们当中的哪一个,都会毫不犹豫地爱上吧。”

“玛利亚是先遇到一缕的,但同时爱上零那样温柔的人,并不是件困难的事。只是,如果放任自己对零的爱意,就等于背叛了一缕,零不会接受,玛利亚也不能那样做。”

“……抱歉。”优姬走回她身前,俯身轻轻替她拭去眼泪:“把你惹哭了。”

玛利亚摇了摇头:“不。只是自从零离开后,再也没有人和我提过一缕了。”女孩仰头看向优姬,漂亮的大眼睛里泪水朦胧:“谢谢您,优姬大人。”

优姬没再说什么,只轻轻拥住了玛利亚。

如果没有玖兰枢,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爱上零吧。优姬淡漠地想。可惜如果这种事,没有任何意义。

这样一想的话,零也很可怜呢。

和不被哥哥所爱,也失去零的她一样,可怜又可悲。

 

优姬打开古堡地下室的大门,守在室内的银发贵族恭敬而冷淡地向她俯身行礼:“优姬大人。”

“我来看看枢哥哥。”优姬温和地说着,抬手示意星炼起身。星炼垂首退到一旁,让出身后巨大的冰棺。优姬径直走到冰棺前,低头看向棺内静静沉睡的俊美男子。

“我从来没有理解过枢哥哥的想法。”隔着厚厚的冰层和氤氲的雾气,优姬伸出冰冷的手指,幽幽抚摸着心上人模糊不清的面容。“这是当然的事,枢哥哥原本也不是我真正的哥哥。如果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,互相理解会容易很多吧。”

唯一的听众隐没在黑暗里,沉默不语。

“不,也许并不是这样。”优姬很快自我否认道:“是我无法理解枢哥哥经历过的黑暗,也就无法理解他一直以来的执着。然而零却轻易理解了,甚至甘愿放下不死不休的仇恨,与他站到相同的立场,和他并肩作战。”

“如果早知道枢哥哥会离开,我会不会在最初的时候,选择爱上零——玛利亚说的对,爱上零这样温柔的人,并不是困难的事。可终究,只是毫无意义的妄想罢了。零经历的所有痛苦和绝望,都是因我而起,我却无法感同身受。这样的我,并没有资格得到他的爱意。从我恢复纯血身份的那天起,就永远失去了他。”

优姬俯下身,将脸颊紧紧贴上棺盖,冰冷的感觉瞬间贯穿全身。她喃喃自语:“啊,就是这种感觉。曾经拥有过的,和不曾得到过的,最终都离我而去。为什么我要独自忍受孤独的滋味?明明是枢哥哥害我变成这样的,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能这样轻松地睡下去?”

这一刻,纯血种美丽的脸上蔓延出从未有过的疯狂,尖利的指甲重重划过冰棺,留下数道带血的深痕。纯血种的力量也在一瞬间爆发出来,屋内所有的玻璃制品顷刻间纷纷碎碎,连巨大的冰棺也出现了无数裂痕。

“枢大人!”星炼面色大变,迅速飞身上前查看冰棺的情况。确认玖兰枢的身体并未受到损伤,星炼抬头厉声道:“优姬大人,您差点伤害到枢大人!”

 

 

接到消息的蓝堂匆匆赶来,发动能力将支离破碎的冰棺修复一新,在星炼冰冷的注视下,护送着优姬快步离开了地下室。

优姬一直垂着头,双手抱肩不住颤抖,像是毫无防备曝露在冰雪天里的人类婴孩,浑身上下都冷的彻骨。蓝堂不禁叹了口气,温声问道:“优姬大人,您这是怎么了?”

“我不知道,蓝堂前辈。”优姬忽然换了称呼,转身紧紧揪住蓝堂的衣襟,额头重重抵上他的胸口。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就忍不住了……我并不想伤害枢哥哥。”

蓝堂愣了愣,犹豫着伸出手,轻轻抚上优姬的脊背:“我知道,优姬大人是绝对不会伤害枢大人的。”

“你知道么,”女孩哽咽的声音从胸前幽幽传来:“吸血鬼是只有心爱人的鲜血才能满足的可悲生物。可是枢哥哥和我在一起那么久,从来都没有喝过我的血。”

“枢哥哥的身上,全部,”女孩咬牙,声声切齿:“全部都是零的味道!”

蓝堂浑身一震。“优姬大人!”

优姬却将他抓得更紧。“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,蓝堂前辈。”女孩开始响起低低的抽泣,身体也仿佛被抽走了力气一般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。

蓝堂赶紧一把捞住她:“优姬大人!振作一点!”

优姬却仿佛连灵魂也被抽走一般,任蓝堂抱着自己,泣不成声。“我已经,再也不想一个人了。可枢哥哥即使醒过来,也不会留在我身边,连零也……”

“我已经,已经……”

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了。

 

“优姬大人已经决定,用自己的心脏复活枢大人了。”蓝堂少见地露出的沉痛表情,将消息告知一条、驾院等人。几人听后十分震惊,沉默良久后,一条发话说:“这可不行啊。”

见大家都看着自己,一条摆摆手笑道:“我当然也希望枢能复活。但枢醒来后问起优姬大人的情况,我们该怎么向他交代呢?”

“可是,”蓝堂眉头紧皱,“如果优姬大人坚持的话……”

“那就想其它办法,复活枢好了。”一条竖起一根手指,笑眯眯说:“枢现在只是缺少一颗心脏,不是必需要优姬大人的心脏。”

蓝堂眼睛一亮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不是正好有位纯血大人,在忙着寻死嘛。”

他指了指西方,尼古拉斯二世所在的方位。众人恍然,一致认定这是个好办法。一向沉稳的驾院忧心道:“可是单凭我们,能拿到那位大人的心脏吗?”

“单凭我们当然不行,”一条显然成竹在胸:“可零君不是回来了嘛。”

“哦……”众人再度恍然,早园却提出异议:“可是锥生那家伙一向跟枢大人不合,他会乖乖合作,帮我们拿到心脏吗?”

“这个嘛,”一条摸着下巴,正欲开口,蓝堂却道:“会的。”

他表情严肃,眼神坚定,迎着众人的目光,又强调了一遍:“一定会的。”

一条看向他,饶有兴趣地询问:“为什么这么肯定?”

“……理由的话,我说不出,只是感觉吧。”蓝堂犹豫了片刻,欲言又止,见驾院、早园都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,又急急道:“总之你们相信我,零一定会帮忙的。”

“既然英这么说,”一条拍了拍手,出声道:“那就请英和我一起去说服零君吧。”他笑得一脸狡黠,看着明显意料之外的蓝堂:“没问题吧,英?”

蓝堂:“诶——?”

 

一条硬拉着蓝堂到猎人协会总部,表明来意,很快出来一位工作人员,客气地将两人请进去。蓝堂走得磨磨蹭蹭,很快落后了一大截,一条不得不停下来等他,无奈道:“你能不能走快一点。”见蓝堂依旧磨蹭,忍不住激了一句:“莫非你很怕见到零君?”

果然蓝堂一听这话,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,怪叫道:“谁、谁怕了?我现在就去见他!”一面说着,一面气呼呼地快步向前走,反将一条甩在身后。陪同的工作人员捂嘴偷笑,一条耸了耸肩,不紧不慢地抬脚跟上。

锥生零正在总部后院喝茶,见到不请自来的两人,点头示意了一下,态度不冷不热。蓝堂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地进来,乍然碰了个软钉子,心里窝火,只拉长了脸默不吭声,扯了把椅子重重坐下。

比起他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,一条则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,动作优雅地坐到零对面,主动招呼道:“许久不见,零君真是一点也没变呢。”

零端着茶杯,面无表情:“难得一条前辈百忙之中,抽空造访,还请有话直说,别耽误了贵公司的生意。”

一条忍不住笑出声:“既然零君快人快语,我也就开门见山了。”他向前倾了倾身体,压低声音道:“优姬大人想要复活枢,希望零君能在杀掉尼古拉斯二世之前,稍等片刻,容我们取下心脏。”

零立刻冷下脸:“玖兰枢那种疯子,还是乖乖躺在棺材里的好。”

这话蓝堂可听不得。他立刻跳起来,指着零大骂:“你这家伙,给我放尊重点,如果不是枢大人,你早就堕落成Level E了!”

零冷笑:“我会变成吸血鬼,又是拜谁所赐?”

蓝堂一时语塞,鼓着脸对零怒目而视。一条忙用力将蓝堂拉坐下来,温声出言道:“考虑到零君的立场,我们也不想勉强零君。但是,”他面露难色:“优姬大人心意已决,如果不能取到尼古拉斯的心脏,就打算用自己的心脏复活枢呢。”

零顿时面色大变,手中的茶杯抖了抖,溅出少许褐色的茶液。一条不动声色,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,只见零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磕,“砰”的一声惊了蓝堂一跳。

“你们——”零满脸怒气,死死瞪向一条:“太狡猾了,实在太狡猾了!”

一条眨了眨浅绿色的眸子,面上露出虚伪的歉意,迅速拉起发愣的蓝堂:“看来零君是答应了呢。那么,我们就不多打扰了。”

他微微躬身,单手置于胸前浅施一礼:“再会了,零君。”

 

从猎人协会总部出来,一条一派轻松的模样,蓝堂却心事重重,一直沉默不语。两人坐到车上,一条忽道:“果然和英说的一样,零君答应了呢。”他手指轻敲膝盖,不无感慨地说:“锥生一家灭门和零君被转化成吸血鬼这件事,枢确实要负主要责任。尽管遭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绝望,零君却能保有一颗赤子之心,站在大义的立场上对枢摒弃前嫌,对于包括枢在内的血族来说,的确是十分耀眼的存在。这大概就是枢在赴死前,将优姬大人托付给零君的原因吧。虽然考虑到优姬大人对枢的心意,零君最后选择了离开,但对优姬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啊。”

他对零和优姬的结局唏嘘不已,蓝堂却下意识摇了摇头:“不是这样的。零不是为了优姬大人,才答应复活枢大人的。”

“哦,”一条语气淡淡,竟也毫不意外的样子,忽然问道:“那是为了谁?”见蓝堂闭口不言,又追问:“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?”

蓝堂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,他看向一条,一条也正看着他,浅绿色的眸子笑意全无。

“英知道了什么?”

蓝堂抿紧嘴,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。沉默半晌后,忽说道:“这不是优姬大人期待的结果。”他抬头看向一条,眼中满是哀伤:“我们或许,做了件多余的事。”

 

然而事已至此,不容两人多想。猎人协会已商定好讨伐尼古拉斯二世的日期,优姬也已答应协助,却决定在此之前复活玖兰枢。一条无奈之下,与零商议过后,决定乘尼古拉斯外出拜访伊巴提娃女大公时,提前于途中进行截杀。一条先率驾院、早园、远矢及各自家族中C级以上下属,秘密乘机飞往欧洲。同一时间,零也从猎人协会出发,乘坐下一班次紧随其后。蓝堂则被留在日本,设法瞒住优姬,并尽量拖延仪式开始的时间。

一切按照计划悄然进行。一条等人选准时机,埋伏在莫斯科郊外尼古拉斯二世的必经之路上。是夜无月,穿过浓重的夜色,远远望见一排漆黑的轿车疾驰在乡间的土路上。车队越来越近,不知是车中人没有觉察到前方的危险,还是早已觉察,却未将这些低级别的暗杀者放在眼里。车队速度不减,裹挟着上位者的傲慢,一头扎进一条等人的埋伏圈内。

一条瞅准时机,按下手中的引爆器。但听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埋在地下的几十公斤弹药同时炸开,直接将数辆轿车掀上了半空。爆风过后,却见位于爆破中心的几辆轿车毫发无损,跟从的护卫纷纷打开车门,端着机枪朝四周一阵扫射。一条等人埋头躲过第一轮射击,立刻开枪予以还击。双方各自打空手中的弹药,一条率众从掩体后跳出,从三面围杀过去,与残存的护卫正面肉搏,双方很快陷入新一轮激战。此间最中央的豪华轿车上一直毫无动静,若非有时隐时现的威压散发出来,一条等人只怕要怀疑自己扑了个空。如是一番苦战,终于全歼对方护卫,己方也伤亡惨重,带来的下属几乎折损殆尽,一条等人也各自挂彩。

然而之后的战斗才是正餐。几人呈包围之势,凝神戒备,四野一片寂静,轿车里的人终于开始动作了。

却是一声哀叹。“想不到最先忍不住出手的,居然是血族的同胞。”这声音又细又尖,闻之生厌,连这句叹息也假惺惺得令人作呕。随着声音传出,车门被推开,一只青白枯瘦、留着尖利指甲的手探出车外,随后跟出一张鹰鼻高耸、眼窝深陷的脸。

的确是尼古拉斯二世本人无误。

一条等人浑身一紧。根据情报,尼古拉斯二世的能力是“选择”②,即可以随心所欲,对能力范围内的物质进行选择或排除。一旦被捕捉进他的能力空间,便任由对方摆布,如一条等人级别,必死无疑。几人各自对视一眼,不敢正面硬扛,当下先发制人,一击即走,几位能力稍差的下属却抵挡不住上位者的威压,动作稍慢被尼古拉斯隔空圈禁,瞬间炸成一团血雾。那惨状令早园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,顿时暴露了方位,一条暗叫不妙,堪堪推开早园,自己却被凌空包裹进了尼古拉斯二世的能力空间。

尼古拉斯二世却并未急于杀掉他,而是一面游刃有余地压制住早园等人的疯狂抢攻,一面打量着一条道:“你就是那个为了玖兰枢杀掉自己祖父,又为了白鹭更背叛玖兰枢的一条吧。”他发动能力,抽走空间内所有的空气,一条登时像被人扼住喉咙一般,仰头痛苦地扣紧了脖子。尼古拉斯二世青白的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容,无视早园等人气急败坏的叫骂,用尖细的嗓音怪里怪气道:“像你这样的背叛者,居然比两位主君都长命,世道真是堕落到令人生厌的地步呢。”

一条面色惨败,却朝他得意一笑。尼古拉斯二世皱起眉,忽觉背后袭来一股强劲的力道。他不屑地哼了一声,回身发动能力,隔出一道排除任何物质的空间壁。那力量却轻而易举冲破那道空间壁,如活物一般紧紧缠上他的四肢,又有一支呼啸着穿透他的脑袋,径直打破了禁锢一条的空间壁。

一条浑身一松,背上冷汗涔涔,从半空直直摔到地上。空气迅速涌入气管,他忍不住伏地剧烈咳嗽起来。

尼古拉斯二世头上开了个血洞,鲜血汩汩流出,很快遮盖了视线,却足够他看清袭向自己的物什,竟是无数道碧绿的蔷薇藤。

“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。”他桀桀大笑起来:“血蔷薇真是名不虚传呢。不过,”他挣扎着扯动缠住自己的蔷薇藤,鲜血纵横的脸上面容可怖,隔着血色努力分辨传说中最强猎人的身影:“纯血种这种生物啊,就算打碎脑袋也能继续——”

声音戛然而至,一只利爪从他胸前穿出,掌心正捏着他的心脏。

“虽然您这样肮脏的心脏,枢大人不会喜欢,”却是一条笑着从他背后道:“但我还是勉为其难,替枢大人收下了。”

“噗嗤”一声。利爪带着心脏从背后抽离,尼古拉斯二世仰头张了张口,喉中却只发出咯、咯的两声空响,终于化作一团黄沙委地。

空气中浓重的纯血香气渐渐散去,零收回血蔷薇的藤蔓,转身欲走。一条小心翼翼将心脏放入准备好的保温箱,扬声叫住他:“这次真是多谢零君呢。”

零脚下顿了顿,忽然道:“一条前辈真想感谢我的话,就给我玖兰枢的血吧。”

一条怔了怔,莞尔一笑:“虽然作为下属私盗主君的血液是重罪,但为了零君的话,还是不得不做呢。”

“……虚伪。”零低低哼了一声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 

优姬站在古堡的塔楼上,静静望着窗外高悬的半轮孤月。自上次之后,她再没有踏足地下室一步,一切复活仪式的准备工作,都交由蓝堂完成。她伸出手,遥遥抓向清凉如水的月光。很快就要和这个孤独的世界说再见了呢,优姬如释重负一般笑起来,带着几分诡异的向往和痴迷。

——枢哥哥当年的心情,总算又多理解了一分。

身后响起略显急切的脚步声。优姬闭上眼,缓缓吸了口夏夜闷热潮湿的空气。

“蓝堂,什么事这么急?”

蓝堂一路小跑着奔上塔楼,在隔优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,稍稍平复下气息,恭敬道:“拓麻传来消息,他已经取到了尼古拉斯二世的心脏。优姬大人不用牺牲自己,也能复活枢大人了。”

优姬猛地转过头,不可置信地一叠声问道:“你说什么?一条前辈?尼古拉斯二世?心脏?”

“是的。”蓝堂低下头,没敢看优姬的眼睛,低声重复了一遍,又道:“您放心,拓麻已经请零出手相助,现在……”

优姬却上前几步,急急打断他道:“零?你们去找零了?”又紧盯着蓝堂问:“他也答应了?”

“是、是的……”蓝堂本不欲多说,但事情太大,优姬早晚会知道。见她神色苍白中透着几分严厉,蓝堂不敢隐瞒,硬着头皮说道:“我们将您的打算告诉了他……零就答应了……”见优姬脸色越来越差,匆忙闭嘴。

“他是为了我……”优姬喃喃说道,忽地一阵惨笑,背过身跄踉了几步,直直撞上塔楼的围栏。蓝堂惊呼一声,却见优姬顺势紧紧抓住围栏,头低低垂下,一头长发忽地在风中凌乱散开。

“哈哈,居然是为了我……”

“优姬大人……”蓝堂不忍见她这般自责,想要出言安慰,又觉得难以启齿。

优姬心中酸涩难当,低声哽咽道:“我一直以为,零对我……对枢哥哥……”她语声破碎,蓝堂一时无从分解,却听她又低低笑道:“无论零对我是什么心意,一旦枢哥哥醒过来,我和零都再也不可能了。”

蓝堂这句听得分明,心中滋味难言。又听优姬道:“明明无法真心回应他的感情,却不断利用他的善良,一次次伤害他,甚至亲手将他推进地狱……我欠下零的,永远都还不清了。”

“优姬大人……”蓝堂心下一阵叹息,开口准备说些什么,优姬却摇了摇头,示意他不必多言。她努力平复下心情,再次仰头望向半空中孤悬的月亮。

蓝堂神色复杂地陪在她身后。

“呐,蓝堂。”许久之后,优姬忽然开口,语声平稳,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:“如果枢哥哥醒过来,你是回到他身边,还是继续留在我身边?”

“我……”蓝堂望着优姬纤细的背影,一时无言。一百年的时间,对于血族来说,只是弹指之间,优姬却已经从单纯无知的纯血公主,一跃成长为坚毅强大的纯血女王了。他不禁笑了下,随即敛衣肃容,单膝跪下,一如当初向优姬宣誓效忠时那样,单手按在胸前,垂下头颅恭敬地说:“蓝堂一族将永远追随优姬殿下,奉优姬殿下为王。”

优姬手扶栏杆,嘴角勾起一抹优雅的浅笑。“那么,蓝堂,再为我做一件事吧。”

 

“和我结婚。”

 

零收到优姬和蓝堂的婚贴时,已经在千里之外的一处小山村里。得知曾经心爱的女孩即将嫁作他人妇,心中虽有遗憾,却并未如想象中一般失落。他谢过信差,站在暂时居住的木屋门口,遥遥望向故乡的方向。从何时起,他对优姬的感情已经变了呢?

他在深秋的寒风里站了许久,终是握着婚贴,转身回屋。木屋狭小,被一道薄薄的木墙隔做两间,内间是卧室,外间兼做厨房与客厅。山村偏僻,尚未通电,只有一盏老旧的煤油灶。他打了一壶水架在煤油灶上,等着水开的时间,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餐桌旁的窗户。窗框上垂着一枚吊坠,是数月前离开日本时,一条给他的。吊坠只有他一个指节长短,通身用坚硬的石英打造,做成精致的多面圆柱体,靠下的一头削尖,另一头安了金属帽,绑着绳结。柱体中空,盛了暗沉的红【河蟹】色【河蟹】液【河蟹】体,却只有半满——端的小气的紧。

零从吊坠上收回视线,伸手从拥挤的置物架上拿下一罐红茶。不知从何时起,他养成了每天下午喝一杯红茶的习惯。说起来,这习惯不像是一个四处奔波的猎人,倒像是某个养尊处优的吸血鬼才有的。并非是刻意模仿某人,大概只是红茶本身的味道,让他感觉温暖吧。

所以这一切,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他开始喝红茶。他不再爱优姬。

等闲变作故人心,却道故人心易变③。

零摩挲着红茶罐子,入神地想着,直到被水壶尖锐的气鸣声惊醒。他关掉煤油灶,拿下水壶,正准备烫杯,却听“咯吱”一声,粗瓷的茶杯上突然裂了一道细纹。

他心中一惊,下意识地望向旁边的窗户。

窗上的玻璃也已布满裂纹。垂在窗前的吊坠正微微晃动着,原本死气沉沉的暗红【河蟹】液【河蟹】体像是突然活了过来,在吊坠狭小的空间内反复激荡,颜色也变得鲜艳如灼,散发出微弱的红光。

零眸中精光一闪。

已经醒过来了吗?

——Kuran Kaname。 

 

END

2019/1/7 16:30

注:

①出自《诗经·邶风·柏舟》。

②参考《驱魔少年》诺亚缇奇·米克的能力。

③出自纳兰容若《木兰花令·拟古决绝词》,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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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呀,这叫一个费劲。反复试了半天,发现敏感词居然是red liquid

捂脸,何等神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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