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羽冯天

日常佛系,间歇中二

【NS】和平年代的相爱相杀(一)

最近翻了翻以往写的鸣佐文,发现了这个当年一本正经的吐槽系列(没错是2013年的老物)。打开文件夹却惊见只孤零零躺着这一篇,其余的都不见了——艾玛真是不尽忧伤滚滚来。无奈四处寻文,顺便修改一下重发。

如题,架空的和平年代,30岁漫画作家鸣×30岁大学讲师佐,夫夫吵架秀恩爱日常,顺带各种对原著的吐槽。

应该有雷,一时想不起来,但请注意避雷。

以上。

 

和平年代的相爱相杀(一)——酒可以乱喝,话不可乱说

 

收拾好办公桌上的物品,佐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,眯眼看向窗外金灿灿的太阳。明天就是冬假,鸣人本季的漫画作品也到了最后一话,可以趁两人都有空的时间出去旅行。地点的话,就选在离东京不远的草津町,冬天果然泡温泉最舒服。如果鸣人敢吐槽那个“吾妻郡”①,就把他踢进九十度的温泉水里当拉面煮了。

这样想着的佐助心情十分愉快,嘴角也难得地勾起一丝笑意。迅速锁好办公室门出来,一路上年轻的大学生们向他驻步行礼,低头恭敬地叫“せんせい”。佐助向他们点头,总是板着的脸此刻也柔和了下来。

回去的路上顺便去趟大型超市,站在一群欧巴桑中间精心挑选晚餐的食材。偶尔会有大胆的少妇红着脸向他搭讪,说些“您太太真幸福”之类的话。开始时十分尴尬,但在某次鸣人陪他一起出来买菜,听到调侃后朝他暧昧又得意地笑时,佐助面不改色地说出了“因为妻子怀孕所以要好好照顾她”——那一刻鸣人的表情真的很精彩。

但这样的气氛还是令人不自在,佐助加快了挑选的速度。晚饭还是吃鸣人最喜欢的拉面,多加鱼板和叉烧,自己那份就改加番茄好了。推着购物车排队结账时,佐助悲哀地发现,自从和鸣人在一起后,自己真是越来越人妻了。

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鸣人自小父母双亡,跟着老不正经的叔公过日子。那家伙是个三流小说家,嗜好女人和酒,多半时间借着取材的名义在外冶游,连自己都不会照顾。大学开始交往后,佐助曾到他家里去过一次,明明很宽敞的房间却被鸣人糟蹋得没处下脚,并且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食物酸腐和臭袜子的味道。之后的结果很明显,佐助再也不肯踏入他家一步,并威胁鸣人再不注意个人卫生,就跟他分手,理由是接吻的时候会恶心。

鸣人简直吓坏了,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注意。两人同居时果然好了许多,虽然达不到佐助轻微洁癖的要求,至少用过的碗碟会及时刷,换下的衣服会及时洗。至于房间乱一些,穿着邋遢些,佐助倒是持宽容的态度。大概受了叔公的影响,鸣人毕业后做了漫画作家,常常赶稿赶得废寝忘食。所谓艺术家往往是生活上的低能儿,佐助只能牺牲一下,“把他当成怀孕的妻子照顾”——这样安慰自己说。

把车子开进地下车库,佐助拎着食材走进电梯,掏出钥匙准备开门。鸣人对最后一话相当看重,每一笔都画的十分认真,涂抹很多次才定稿。截稿大限将至,鸣人一定在家,一定放着嘈杂的朋克音乐拼命画画,敲门他是听不到的。

说到这点佐助多少有些自豪。倒不是因为鸣人出版了几部畅销书捧了几家新人奖,无论之前默默无闻还是现在小有名气,鸣人都从不拖稿。原因很简单,第一次觉得自己完不成时,鸣人也选择了失踪游戏,负责他的编辑纲手无奈之下找到佐助,拜托他帮忙催一下。佐助通过鸣人留给他的应急号码找到他,没有提催稿的事,只用聊天的口气说:

“今天出门时遇到了纲手巴桑,十分气愤的样子,一边抱怨说,‘不守信用的男人是靠不住的男人,与其跟靠不住的男人在一起不如单身一辈子’,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我。纲手巴桑是单身没错,你觉得她在骂谁呢?”

鸣人当然知道是在骂他,撂下电话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拼命赶稿,好歹在最后一秒安全上垒。爬回家瘫到床上要东西吃,又被佐助嘲笑说,你这样子像刚生完孩子——那之后鸣人就一直很积极。

佐助打开防盗门,放下食材的袋子在玄关处换鞋。里屋传来咚咚踏踏的音乐声,隔着一道门略显沉闷,鸣人果然在家。佐助提起袋子,直接进厨房做晚饭。锅里烧上水,等水开的功夫切好叉烧和鱼板,清洗番茄和青菜。水开后先下面,半熟时依次把食材加进去。鸣人不爱吃蔬菜,容易营养不良,一定要盯着他多吃一些。又临时多切了几片叉烧,最近工作辛苦,多放些他爱吃的东西,算作奖励。看看面要熟了,佐助解下围裙,到鸣人的工作室叫他吃饭。

工作室里音乐很响,佐助直接推开门,迎面便是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。佐助看着散得到处都是的画稿和东倒西歪的啤酒罐子,以及醉醺醺躺在榻榻米上头发蓬乱的鸣人,立刻皱起了眉毛。佐助并不反对鸣人喝酒,他自己也喝,跟同事、跟朋友,兴致来时也跟鸣人对酌上两杯。但有原则,不能喝醉,理由是醉酒的后果往往很严重,比如他们糟糕的第一次。所以看到鸣人醉酒,还是在截稿前的关键时刻,佐助有些生气了。他冷着脸关掉音乐,上前踢了鸣人一脚:“起来,吃饭了。”

鸣人已经醉得头脑不清,腿上挨了佐助一脚,嘟囔了一声,懒洋洋瞥了佐助一眼,仍躺着不动。佐助又踢了他一脚:“叫你起来!”

这次力道稍稍大了些。鸣人腾地一下坐起来,抡起胳膊挥开佐助没来得及收回的腿,瞪着他说:“你再敢踢老子一下试试!”

佐助头回看到鸣人发飙,不由得愣了愣,向后退开一步问:“怎么了?”

“没怎么!”鸣人说着,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,一张嘴喷出满口酒气,又把佐助熏得后退了一步。他顺手抄起一只啤酒罐,拿罐底指着佐助说:“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!”

佐助退到门口站定,不由挑了挑眉毛,抄起手淡淡地说:“哦,我哪里惹你不痛快了?”

“哈,这可是你让我说的。”鸣人傻呵呵笑了下,开始大着舌头数落:“说什么‘不守信用的男人是不可靠的男人’,逼着老子按时交稿……呃。”鸣人打了个大酒嗝,“也不打听打听,有哪个作家不拖稿的。老子搞的是文艺创作不是你熬夜写论文,要的是灵感啊灵感,你懂不懂啊我说!”

哦呀,原来是工作压力大,借着酒疯撒娇啊。佐助垂下眼微笑,嘛,就让他发泄发泄吧——只要别太过分就行。

鸣人见佐助没反应,胆子果然大起来:“还有……呃,老子明明画画比你累,赚钱比你多,凭什么家庭地位比你低,你说不准吃泡面老子就不能吃泡面,你说多吃蔬菜老子就得多吃蔬菜?”

趁机抱怨饮食啊,那待会儿的叉烧没收好了。

“……说什么不吃蔬菜会营养不良,老子不吃蔬菜也长这么大,还长得比你高比你壮,随时把你压身下!”

“……”佐助嘴角的笑容僵住了,额头上蹦出一个大大的十字路口。

“还有啊,你总嫌我不注意卫生……杂乱才是艺术家的生活常态啊你懂不懂!况且自从交往以后,我每天早中晚三次好好刷牙,每两小时嚼一次口香糖清新口气,你凭什么嫌我接吻时恶心,凭什么?凭什么!”

额头上又爆出一个十字路口。陈年旧事都翻出来,差不多给我适可而止吧喂。

 “还有啊,说什么醉酒误事,老拿第一次说事,第一次后咱俩的关系不是突飞猛进,哪里耽误了?况且你虽然事后抱怨糟糕,当时的表情还不是很享受,叫声大得连隔壁的宁次都听到了!”

“……”额上的十字路口一连爆出好几个,你过分了啊胡子。

“还有啊,我最最受不了你的就是,居然爱TV胜过爱漫画!明明是漫画作家的男朋友却不懂得欣赏漫画的精髓反而追捧TV那种肤浅的东西,你有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啊我说!”

如果你的漫画作品能被TV化老子会天天抱着看……啊不对这不是重点,佐助猛地抬起头,愤怒地瞪向对面的鸣人。鸣人吓得一个激灵,刷地退到墙角,却学着拳击手一边跳步一边左右出拳,动作麻利的一点也不像喝醉的样子:“别以为老子怕你!Come on!Come on!老子忍你很久了!”

喊完话后屋子里安静了片刻,佐助冷着脸退出工作室,随后传来防盗门被大力甩上的声音。鸣人得意地朝门口吐舌头,却听防盗门又被打开,佐助窸窸窣窣干了什么,不一会儿又是“咚”的一声,出门去了。

快步走下楼梯的佐助十分郁闷,虽然告诫自己不要跟醉鬼一般见识,但那家伙实在过分让人忍无可忍。更加郁闷的是,明明已经被气得跑出门还想着厨房的火没关,又特意跑回去关了一趟。不过正好,佐助一声冷笑,刚把面里的叉烧鱼板全挑出来扔进了垃圾桶,不嫌脏就捡回来吃啊,白痴!

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转了一圈,天已经完全黑了,佐助却磨磨蹭蹭不想回家。虽然喝醉了没错,但酒后吐真言,一定是平日里积攒了不少怨念。两人高中相识大学交往,第一个七年到来时正打得火热,毕业旅行时发生了关系,之后顺理成章地同居到一起。如今算算差不多又到一个七年,果然“七年之痒”这种东西,谁也躲不过。

闷闷地走了一会儿,发现自己不知不觉,又绕回了自家楼下。佐助叹了口气,抬脚准备向里走。算了,不过是寻常吵架,况且一方喝醉了酒,没必要那么较真。但是……

迈出的脚步又停下。胆敢说出那样的话来,即使喝醉了也不能原谅。落下的脚步转向小区外,看来有必要让那家伙冷静一下,醒醒酒了。

当晚佐助在旅馆里过了一夜。第二天打开手机,鸣人居然短信都没发一个。耐着心思等到下午两点,看清鸣人是不打算道歉了,佐助把心一横——何必让一个白痴败坏了冬假的心情!干脆地关了手机,自己乘车去了草津温泉。

 

鸣人一觉睡到了自然醒。因为之前喝醉酒的关系,此刻太阳穴胀痛的厉害,稍稍一动就恶心得不行。鸣人压着胸口干呕了半天,好容易身体舒服了些,抬头就看到屋内乱如台风过境,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炸出一大片空白。

时间显示17:20 PM,佐助要回来了。

啊啊啊啊啊啊!绝对不能让他看到现在这个样子!鸣人顾不得头疼恶心浑身乏力,硬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收拾好画稿,将滚得到处都是的啤酒罐子直接打包扔楼下,再奔进浴室紧急冲了个冷水澡换身衣服,顾不得擦干头发便打开窗子通风,又举着空气清新剂狠狠喷了一通掩盖酒气。待清扫工作告一段落,鸣人大大松了口气,这时才觉得冷风吹得透心凉,一连打了五六个大喷嚏。

“糟糕,这种时候可不能感冒了。”鸣人抹了把鼻涕,赶紧把窗子关上,擦干头发回到工作室。明天就是交稿日,正好佐助放冬假,说好了要一起去草津温泉泡鸳鸯浴的。鸣人奋了奋拳头给自己加油,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完结掉,喔!

翻到中途停下来的部分,鸣人干劲满满地提起画笔,却在空中僵了半晌,最后又泄气地趴到桌子上。果然还是很难啊!虽然拼命想要画出能让佐助认可的作品,但无论被多少前辈夸赞,拿几次漫画大奖,佐助都只是翻几页就放下,用鄙夷的口气说:“这种程度的东西,你还差得远!”嘛,虽然那家伙一向如此,即使喜欢也不愿说出来,但不能听他亲口说出“干得不错”这样的话,果然没什么动力再画下去啊。

鸣人忧伤地叹了口气,伸手细细抚摸桌上的画稿。其实是想用这部作品冲击漫画家协会的年度大奖,作为送给佐助的新年礼物的。但是看现在的情况……喂、喂,现在可不是丧气的时候啊我说!虽然因为郁闷喝了点酒还不小心喝醉了,但能赶在佐助回来之前清醒过来真是太好运了,要把这份好运一直持续到最后一话完结,振作起来呀漩涡鸣人,喔!

结果等鸣人终于画完最后一笔,满意地看了一遍收起画稿时,时针已经指向了深夜十一点。鸣人这才有时间照顾咕咕叫了好一阵的肚子,站起来冲着门外喊:“佐助!怎么不叫我吃饭啊我说!”

叫声落下,门外静悄悄的,没人应答。鸣人揉着肚子站起身,打开门到起居室,黑洞洞的只有窗外的点点灯光映进来。奇怪,已经睡了吗?鸣人看了眼卧室的方向,放轻手脚摸进厨房里。既然已经回来了的话,那就一定做好了晚餐,为了不打扰我工作放在锅里热着——呼啦,这不有了吗,还是自己最爱的拉面!

鸣人喜滋滋地盛出一碗,端到桌旁迫不及待地开吃。第一口就觉得面凉了些,正赶上肚里饿得慌,也没太在意。等接连三大碗面下肚,看看锅里还剩了一些,鸣人揉着胀起来的肚子自言自语:“佐助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……不行了实在吃不下了。”到卫生间匆匆刷了牙,蹑手蹑脚溜进卧室,张开双臂就往床上扑:“佐助,我来啦!”

一扑却扑了个空,鸣人嘿嘿笑着,翻了个身再扑。身体仍贴上凉冰冰的床单,鸣人又翻了个身,却“噗通”一声,扑床下去了。

“哎哟!”这一摔总算清醒了些,鸣人隐约觉出不对,赶紧爬起来扭开床头灯。屋子里亮起来,床上空荡荡的,哪有佐助的影子。

“佐助,佐助?佐助!”鸣人跑出卧室,叫着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,仍是不见人影。看看玄关处只有自己一双鞋,鸣人摸摸脑袋,难道是临时出门去了?可这么晚能有什么事……用家里的电话打到佐助手机上,却只有机械的女声宣布用户关机,鸣人开始担心了。不会是出门买夜宵,回来碰上劫色的吧?不行,我得出去找他,佐助你等着,漩涡鸣人大爷救你来啦!

一口气奔到楼下常去的便利店,鸣人喘着粗气趴到收银台问老板娘:“看到佐助了吗?”

老板娘是位有点腐的中年巴桑,跟鸣人佐助挺熟的,看鸣人一脸担心的样子立刻开始脑补,掩口笑着说:“啊啦,鸣人君和佐助君吵架了吗?”

“哈?没有那回事啦!”鸣人气恼地皱起眉:“巴桑到底有没有看到佐助啊我说!”

“什么啊,小两口吵架而已没什么好害羞的,常言道‘一切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’……”

“所以说诶痛痛痛……”鸣人突然弯下腰,两手紧紧按住肚子。巴桑看情况不妙,立刻停止玩笑,俯下身问他:“没事吧鸣人君?”

“没……事。”鸣人抬起脸,满头冷汗地挤出一个扭曲的笑:“大概是刚刚吃了冷面,又跑下楼的缘故……”

“啊啦,这样可不行。”巴桑嗔怪地说着,给鸣人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:“年轻人才更要注意身体,可不能因为吵架就自暴自弃哦。”

“噗!”鸣人一口水才喝下又喷了出来,无奈地擦了擦嘴角说:“所以说我们根本没有吵架,我是看他这么晚没有回家,担心他才出来找的。”

“啊嘞,没有吵架吗?”巴桑一脸疑惑的样子说:“可你前天不是说冬假一到就跟佐助君去草津温泉吗,难道改计划了?”

“没有啦,”鸣人一提起冬假就兴奋起来,嘿嘿傻笑着说:“冬假不是明天才开始嘛……”

“鸣人君,”巴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,面色严肃地说:“我儿子昨天开的忘年会,今天已经是冬假第一天了。”

鸣人忽然愣住了。

时针即将指向12点,意味着冬假第一天,马上就要过去了。

“今天是冬假第一天的话……难道说,难道说……”鸣人绝望地扯着头发,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:“佐助已经被我气跑啦啊啊啊啊——”

 

失魂落魄地回到家,鸣人好容易从桌子下的纸堆里刨出手机,一连几十个未接来电,全是纲手巴桑打来的。鸣人对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,伸手按下回拨建。

“嘟——嘟”的声音响了一会儿,电话被接起,纲手巴桑愤怒的咆哮立刻响彻屋子:“混蛋鸣人,大半夜的吵人睡觉,鬼上身了吗?”

鸣人这边却很冷静:“巴桑,稿件的事怎么样了?”

他这一问,纲手更加愤怒了,声音顿时高出一个八度:“哈?真好意思问啊!说好了下班前交稿却给我玩失踪,偏偏连佐助君也联系不上……想死的话下次给我早说!”

“……抱歉,”鸣人的声音很低,透着深深的疲惫,“不会有下次了。”

“……鸣人?”纲手巴桑终于觉察事情不对,换上关切的口气:“遇上什么困难了吗?”

鸣人摇了摇头,“没有。”沉默了一会儿又说:“巴桑,拜托你一件事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年度大奖的事,我放弃了。”

“哈?”纲手的音量又高起来: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!这部明明很有希望获奖,你自己不也很期待吗?”

“但是最后一话……”

“最后一话的代原是佐井②,”纲手耐心地说:“他的水平你放心。”

“但不是我自己画的。”鸣人强调说:“不是自己画的就没有意义了。”

对方沉默下来。

“拜托了。”尽管知道纲手看不见,鸣人还是低头鞠了一躬。

“真是的,你啊……”电话里传来纲手长长的叹息,“我知道了。”

放下电话,鸣人把头埋进胳膊,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。期待已久的冬假,期待已久的大奖,期待已久的幸福,全部……没有了。

不知这样坐了多久,鸣人站起身,摇晃着有些眩晕的脑袋,慢腾腾挪到厨房里。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,拉开拉环送到嘴边,鸣人顿了一下,慢慢转身将啤酒扔进垃圾桶。佐助说的没错,喝醉酒的后果很严重。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缓缓流出的琥珀色液体,终于下定决心,再也不要喝酒了。

 

 鹿丸单手托着下巴,看了眼对面一脸灰败的鸣人,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:“真是麻烦——所以说,你因为打破规矩喝醉了酒,把佐助气跑了?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真的是这样吗?”鹿丸开始旁若无人地掏耳朵:“佐助是有些脾气,但一向识大体,就算你偶尔喝醉酒,也不会生气到不提醒你工作吧?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‘嗯’什么啊,难道……”鹿丸忽然坐正身体:“是你醉酒时干了什么?”

“啊——”鸣人立刻以头抢桌,胡乱地扯起头上的金毛。

“哦,”鹿丸了解,马上抛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:“那你安息吧——话说你到底干了什么?”

“不知道……”

“不知道?”

“啊,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才来找你的嘛。”鸣人一脸郁闷地说:“那、那,鹿丸,你可一定要帮我啊!”

“这可麻烦了。”鹿丸吁了口气,为难地说:“我又不太清楚你们的事,怎么帮你?”

“可你不是有200的智商嘛!”

“200的智商不是用来解决夫夫吵架的。”鹿丸摊了摊手说:“你得找情商200的。”

“呜——”鸣人再次以头抢桌扯金毛,鹿丸赶紧把咖啡向自己这边拢了拢,嫌弃地说:“喂喂,头屑、头屑!”

鸣人不管,继续扯发。鹿丸无奈,只好提议说:“如果不记得具体做了什么,就把自己可能犯下的事都想一遍,然后一件一件地道歉。”

“就是说——”鸣人抬起头来,咕噜咽了口唾沫:“把所有的糗事都坦白?”

“啊,”鹿丸一副“你好自为之”的无奈表情说:“不然还能怎么样。”

走出鹿丸的咖啡店,决定采纳军师意见的鸣人拍了拍脑袋给自己打气。“呦西,现在就去把佐助追回来!”鸣人撒开步子跑向车站,“Come on草津温泉,Come on 群马的吾妻,漩涡鸣人大爷要来啦!”

 

佐助一个人到来草津町,按照期待已久的计划泡了温泉逛了夜市,心情却没有好起来。因为冬假的原因,大部分人是和家人朋友一起来,只有自己的话,无论周围多热闹都会觉得寂寞。但是又不想回去——即使是自己的家,被问起“鸣人怎么没来”的话也会很尴尬。

勉强吃过晚饭,佐助又百无聊赖地到温泉里泡了一会儿。注意到几道猥琐的目光不时飘过来,佐助皱了皱眉,干脆地裹上浴巾准备睡觉。到更衣室换回浴衣时,有人用不确定的语气跟他打招呼:

“佐助君?”

佐助转过头,也有些惊讶:“宁次?”

门口站着的正是佐助的大学同学兼好友,日向宁次。确定没有认错人,宁次笑着走过来说:“真是好久不见了。”一面说一面向佐助身后张望:“鸣人呢?”

佐助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——不光是因为刚刚和鸣人吵过架,还因为鸣人醉酒时说的话:“第一次……叫声大得连隔壁的宁次都听到了。”

宁次听到了宁次听到了宁次听到了…………

佐助的脸色在一瞬苍白后立刻烧得通红,忙拿起毛巾掩饰说:“他还在赶稿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宁次了解地点了点头,笑着邀请道:“难得遇上,一起喝一杯吧。”说着指了指餐厅的方向,十分绅士地替佐助掀开门口的帘子。

佐助其实很想一头扎回温泉里,但又不好拒绝,只好囧着脸走出去。走的路上还在想,以他对宁次的了解,即使真听到了也不会说出去,况且是当时并不相熟的鸣人。可鸣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?该不会是鸣人胡说八道,宁次其实什么都没听到吧……

如是一面胡思乱想,一面跟着宁次走到餐厅,找了空位坐下,要来清酒和小菜。借着对方给两人倒酒的功夫,佐助偷偷看了他几眼,见他一脸坦然的模样,也迅速调整好心态,不再想那些尴尬的事。两人意思意思碰了几杯,互相道了道近况。因为平时都不是多话的人,眼看气氛要冷下来,就有人适时救场来了。

“好久不见啊,佐助,宁次!”

两人不约松了口气,一起转过头,就见大学时的校花春野樱笑着向他们挥手,还没走近就问佐助:“鸣人呢?”

佐助十分庆幸自己平时爱板着脸,虽然肚里嘀咕他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怎么的,一个两个的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面上依旧不动声色:“……他还在赶稿。”

“诶,漫画作家真是辛苦啊。”小樱幸灾乐祸地笑着,紧挨佐助坐下,叫来侍者添酒。

小樱和佐助、鸣人高中同班,彼此是十分要好的朋友。鸣人因为成绩不佳,又兼兴趣不同,大学去了美术学院,小樱则跟佐助一起上了东大。那会儿社会风气不像现在开明,鸣人没少打着找小樱的幌子来找佐助。毕业旅行时小樱说服学生会长,安排两校联谊,那份恩德鸣人至今念念不忘。

小樱几杯酒下肚,开始“活跃气氛”,眯着眼问对面的宁次:“大帅哥怎么还一个人?”

宁次也不示弱:“校花怎么还没嫁?”

小樱故作忧伤地看佐助:“我本将心向明月,奈何明月照沟渠……”

“噗!”佐助瞬间呛了酒,弯到桌下剧烈咳嗽。

宁次背过身忍笑。小樱还不放过他,等他咳完了又说:“几年不见,佐助君更帅了呢。”

“皮肤也更好了。”

佐助懒得理她,端起水杯打算润润喉咙。小樱装模作样地叹气:“看看,有爱情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。”

佐助:“噗……”

我谢谢你。

 

却说当日鸣人发觉气跑了佐助,第一反应是他回家了,鼓起勇气给那边打电话,接听的却是他最怕的大舅哥。鸣人就不爱跟这种聪明过头的人打交道,果然才没几句,就暴露了前因后果,被那只弟控的那啥阴阳怪气地嘲弄了一番。本来就难过的鸣人心情更差,不过脑子倒是没坏,知道两个人都很期待这次的温泉之旅,于是打电话问了问早先定下的旅馆,说不定佐助已经住下了。一问还真在那儿。鸣人松了口气,顿时又乐观起来。佐助没有故意躲他就表明已经准备原谅他了,所以只要好好道歉就一定没问题的,喔!

于是等鸣人从鹿丸处讨来道歉秘方,乘车赶到草津町时,已是醉酒后的第三天晚上。佐助正在餐厅里和宁次、小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,心下琢磨着要不要编个理由溜走,就见那个人人惦记的“沟渠”鸣人君咋咋呼呼冲了进来:“佐助!我来了!”

托他的福,佐助立刻成了整个餐厅的焦点,难为他还能不动声色地继续板着脸。一旁的小樱掩着嘴笑:“啊啦,鸣人总算来了啊,稿子画完了?”

“啊哈哈。”鸣人尴尬地笑了两声,十分敷衍地向小樱和宁次打招呼:“小樱,宁次,你们也在啊——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佐助说。”说罢隔着小樱就去抓佐助的手。

小樱赶紧让开:“啊,那就不打扰了,二位请便。”说着,朝对面笑而不语的宁次挤了挤眼。

鸣人也不客气,拉起佐助就走。佐助十分郁闷,既不想跟着鸣人出去,更不想留在餐厅里遭围观,只得默默跟上。心里想着,回房再跟你算总账,你就等着吧!

结果佐助还没来得及摆脸色,鸣人就把房门一锁,转身“噗通”跪到他面前,抱住他大腿叫道:“佐助我知道错了,你原谅我吧!”

“……”佐助愣了一下,随即挑起嘴角。还知道错了啊,说来我听听,你哪里做错了?

鸣人开始大坦白:“佐助我错了,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喝醉酒,还惹你生气!”

嗯,开头不错,还有呢?

 “佐助我错了,我不该把臭袜子藏在床底下,还说是你鼻子出了问题!”

“……”一个十字路口出现了。

“佐助我错了,我不该把辣椒混进买给你的番茄酱,还诬陷老板娘!”

两个十字路口出现了。

“佐助我错了,我不该偷拆别人给你的情书,还把表白的部分用在漫画里!”

五个十字路口出现了!

“佐助我……”

谁说鸣人是笨蛋的?说的好听来道歉,却绕来绕去不肯说重点,佐助忍无可忍,照着那颗金色的脑袋就是一拳:“你给我闭嘴!”

“嗷!”鸣人一声哀嚎,立刻松开两手抱住脑袋。佐助趁机向门边走,再看他一眼非被气死不可!

鸣人一看不妙,也顾不得脑袋嗡嗡作痛,直接向前一扑,一边一手抓住佐助的脚踝,绊得佐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。佐助挣了两下挣不开,恼怒地低头呵斥:“你给我放手!”

“我不放!”鸣人抓得更紧,拼命摇头:“佐助不原谅我,我就不放手!”

“……”佐助懒得理他,使劲迈开双腿,硬是拖着鸣人走了两步。鸣人趴在地上,两眼一闭就不松手,一副“大不了你拖我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”的架势。佐助那两步走得艰辛无比,脑子倒渐渐冷静下来。不说拖着这么个“又高又壮还能随时把他压身下”的家伙实在累人,单就这么走出去的话,鸣人不怕丢人他还要脸呢!再说了……

再说了,不过是鸣人喝醉酒说了些胡话,八成连自己都不记得了,他再纠结下去未免太小气。想罢叹了口气,低头对鸣人说:“好了,我原谅你了,起来吧。”

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,半晌才抬头看他,可怜巴巴跟小狗似的:“真的?”

“真的。”佐助忍不住笑出来,仅剩的一点气闷也烟消云散,轻声说:“还不放手?”

鸣人依言松开手,却小心翼翼,两眼直勾盯着佐助,生怕他跑了。佐助转过身,拉鸣人起来,问他说:“稿子有按时交上去吧?”

鸣人没说话,忽然向前一扑,搂住了佐助。

佐助差点被他撞倒,赶紧稳住平衡,伸手从背后抱住他:“鸣人?”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鸣人哑着嗓子说:“我睡了一天一夜,没来的及……”

一天一夜啊……难怪没收到他道歉的短信。虽然愧疚没能及时叫醒他,心里某处却释然了。

“对不起。”鸣人还在道歉,声音更低了。“原本是想用这部作品冲击年度大奖,让佐助高兴的。对不起,我放弃了。对不起……”

佐助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:“我知道。你已经很努力了。”

鸣人不再说话,把脸埋进佐助的领子里。很快有温热的液体滴到皮肤上,沿着脊背一直滑下去。佐助下意识地收紧怀抱,仿佛这个因为不甘心而像孩子一样哭泣的人就是整个世界。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奖,在别人眼里,恐怕又是笨蛋才会干的吧。但这个世界远比想象的要复杂,能够始终像个笨蛋一样,单纯地活着,也是件幸福的事。至少,能给身边人带来最纯粹的感动。

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。

“鸣人。”

“嗯?”

“干的不错!”

——那一刻,鸣人深深觉得,喝醉酒的后果往往很美好,他漩涡鸣人大爷的好运,还会一直持续下去。

 

尾声:

次日一早,鸣人神清气爽地和宁次小樱打招呼:“早啊!”

“早!”小樱乐呵呵地应着,朝他背后张望:“佐助呢?”

“哦,佐助还在休息。”

“诶?”小樱十分惊讶:“他可不像是会赖床的人啊。”

“啊哈哈哈。”鸣人摸着脑袋傻笑。

一旁的宁次忍不住偏开脸,尴尬地咳了一声——真是的,不小心又听到了。

 

2018/11/29 18:34

END

 

①草津温泉位于日本群马县吾妻郡草津町。

②代原,指原作者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按时交稿时,代替作画的人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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