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羽冯天

日常佛系,间歇中二

真如

计划外的一章。原本《天降面码》后是岩隐背叛联盟、五大藩混战的《乱世》,但迟迟懒怠动笔。因之前有小伙伴说起“前世”和“今世”是否为同一个人的话题,鉴于大家想法各不相同,问题本身并没有明确的答案。这几日突然有了些想法,便有了这篇横生的《真如》。

动笔时老毛病又犯了,啰嗦了一堆无用的铺垫,甚至让面码谈起了恋爱。于是此处天雷预警——本章面码恋爱了,对方是个叫红豆的姑娘。并非原著里御手洗红豆,但性格、形象均有借鉴,借此表达对博人传毁我原著女神的愤慨。

文中关于华严经教义的部分引用,出自多年前走马观花的一点浅薄了解和度娘晦涩难懂的简要科普,有断章取义之嫌,勿深究。

全文7K-,成文匆忙且未检修。很无聊的一章,有糖有刀片,谢谢观看。

以上。

 

 

真如

 

真谓真实,显非虚妄;如谓如常,表无变异。谓此真实于一切位常如其性,故曰真如——《成唯识论》卷九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以下正文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

自岩隐藩叛出联盟,与云隐、雾隐三面围杀木叶,却因神子震怒、天降灾厄惨败而归后,木叶乘胜追击,不仅将边境各个小藩收入囊中,更向西与砂隐联合,拿下岩隐太半城池,向东截断云隐陆路,将云雾二藩拒于海上。此后数年,木叶多次用兵,与砂隐彻底瓜分岩隐,又独力吞并云隐十二城,大败云雾联军于海上,迫使云隐藩主迁都自保。云雾二藩被迫求和,木叶亦因连年用兵,财力疲乏,且需时间消化新占领地,欣然应许。砂隐作为木叶铁杆盟友,偏居西南,此次未直接与云雾二藩开战,对议和一事自无异议。由是四大藩协议停战,天下暂享太平。

这一年,面码十七岁。

面码五岁起由出身剑道名家的日向花火启蒙剑术,十岁时转拜日向宁次为师,十三岁出师,又接受了御台所宇智波大人为期一年的魔鬼训练。之后远赴边关,在东部守将犬冢牙账下听用,亲历大大小小战役数百场,斩首近千人。至四藩议和,云隐割地,雾隐赔款,边疆暂无战事,犬冢大将打发他回城将养。离家三载,面码对两位父亲大人也十分思念,兴冲冲备了土产,拜别犬冢大将和诸位战友,打马还家去也。

自边境回木叶城,需过城东栖霞山。自面码记事起,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爷爷就常年驻扎山上,与栖霞寺的老和尚难舍难分。此番回城,土产自然少不了太爷爷那份,于是顺路上山探望他老人家。时值初春,寒意未尽,栖霞山上举世闻名的樱花尚未盛放。面码从前山上山,一路行来少有游人香客,山路两旁枯藤老树虬结,林间鸟鸣啾啾,更添一份寒凉幽意。待到栖霞寺前,报明身份,知客僧恭敬地将他领到后山的禅院。老城主正与老和尚在禅房内下棋,见到如此出息的太孙子来访,喜出望外,忙叫他到自己身边坐下,向老和尚添油加醋吹嘘了一番。面码听得有些耳热,抬眼见老和尚身后端端正正跪坐着一个妙龄少女,正抿着嘴朝他偷笑,眉眼间不见一般女子的娇媚,倒有几分日向花火的英气在里头。

他便问:“这位小姐姐如何称呼?”

老和尚笑眯眯介绍说:“这是老衲的孙女,红豆。”

红豆朝他俯身行礼,落落大方笑着说:“妾名红豆,见过少城主。方才少城主叫错了,祖父与您的太祖父同辈,所以按辈分,您该叫我姑姑才对。”

她话一出口,满屋人都愣住了。半晌老城主爆出一声大笑,老和尚跟着笑得前仰后合,连假装不会人语的九喇嘛都忍不住憋出几声狐狸叫。面码窘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 

“可恶!”下山的路上面码犹自愤愤不平,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学红豆说话:“少城主叫错了,按辈分该叫我姑姑——哈,她以为自己是谁啊。”面码扯着马鞭恨恨道,“真是嚣张的女人!”

他身后的九喇嘛掏着耳朵不以为意:“只是玩笑而已,你气什么——再说人家好像也没说错。”

“哈?玩笑?会有女人跟陌生男人开这种玩笑吗?”面码越说越气,恶狠狠道:“竟敢瞧不起我,下次一定要她好看!”

“哦呀,”九喇嘛嗤笑:“居然跟女人一般见识,真是长出息了。”

面码吃瘪,忍气吞声了一会儿又说:“你不要说风凉话。下次再见她,你叫声姑姑我听听。”

九喇嘛哼哼了两声,没理他。

 

少城主回城,皆大欢喜。有道是儿行千里母——啊不,父担忧,况且是上战场,虽然御台所派了护身的灵兽九喇嘛跟从护卫,城主大人仍牵挂不已。待看到宝贝儿子安然无恙,还长高了不少,壮实了不少,嗯……好像还黑了不少,鸣人一把搂住他嚎啕大哭:“面码!总算平安回来了我说!”

“……喘不上气来了父上大人!”

“哦哦,抱歉。”鸣人忙松开钳制,面码立刻转头抛弃他,亲热地挨到佐助身边,腆着脸向他大吹特吹自己在边关的英勇事迹。佐助听了半晌,终于点头道了句“不错”,欢喜得面码差点当场跳起来。

当晚天守阁大摆筵席,一来庆祝边关谈判大获全胜,二来为面码接风洗尘。席间面码少不得又被臣子们恭维一番,便有家中有适龄女儿的,开始向面码推销起自己的女儿、侄女、侄孙女。面码则借着酒劲儿,一味含糊了过去。不过次日一早,各家女儿们的画像便摞成一摞,堆到面码眼前了。

面码也不拒绝,津津有味地对着画像品头论足。“这个眼睛太小。这个脸太大。这个嘴好像有点歪……”看了一圈下来,竟没一个合胃口的。九喇嘛忍不住问:“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?”

“唔……”面码思考了一会儿说:“像都都那样的吧。”

“哦——”九喇嘛拉长声音说:“你喜欢男孩子?”

“也不是啦。”面码扒拉着画像说:“你看看,这大家闺秀太矜持,小家碧玉太羞涩,一个个娇滴滴的,将来还怎么愉快地玩耍。要我说嘛,女孩子就该像花火师范那样,落落大方,英气勃勃,但不要像她那么凶悍,要像都都那样温柔才行。”

……你确定?

九喇嘛心说,这娃眼色有问题,绝对是从鸣人那里遗传的。他眼珠一转,咳了声说:“要说既不娇弱也不凶悍的姑娘,前日刚好见过一个嘛。”

“哈?你说那个红豆?”面码立刻炸起来,粗声粗气说:“谁会喜欢那种女人!嘛,虽然第一眼看上去长得不错,眼睛里还噼咔噼咔闪着光①,但说出来的话超级让人火大!叫姑姑什么的,是看不起我吗,在玩弄我吗?总之我是不会喜欢上那种女人的!”面码面红耳赤地吼了一通,站起身气冲冲走了。

九喇嘛:“……”

竟然说出“眼睛里噼咔噼咔闪着光”这样的话,还说不喜欢人家。

虚张声势。

 

当天面码便请示御台所,要求安排几个世家女子相亲,也不知要向谁表决心。不过结果嘛……面码一忍再忍,忍无可忍打了个哈欠,对面的姑娘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。

面码: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折腾了几天,亲没相成,姑娘倒得罪了不少。面码坐在大敞的窗户前唉声叹气,冷不丁一阵凉风吹过,带来几片淡粉的花瓣。面码“啊”了一声,探头望向窗外:“樱花开了啊。”

一旁九喇嘛道:“昨天就开了。”

“哦。”面码缩回脑袋,怅怅然说:“马上要春日宴了啊,该去赏樱了。”

“赏樱的话,还是得去栖霞山吧。”

“嗯……”面码随口应了句,突然又急慌慌道:“那、那个,并不是想要见那个女人才去栖霞山的,是为了赏樱才去的!”

九喇嘛:“……”我可什么都没说。

“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喜欢那个女人的!”面码信誓旦旦道。

此地无银三百两。九喇嘛嗤笑:“你绝对喜欢她。”

“绝对没有!”面码涨红了脸:“不相信的话,我现在就去栖霞山,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说我讨厌她!”

他说走就走,当真扯了匹马奔向栖霞山。不过几日时间,山上已是风光大改,山前山后的樱花竞相盛放,如重重朝雾层层红云一般,果然不负“栖霞”之名。面码却无心欣赏,一入得栖霞寺,问明红豆的去处,便气势汹汹奔过去。远远在后山樱树下见到一个窈窕身影,他吸了口恶气,扬声叫道:“喂,红豆!”

红豆应声回过头,朝他莞尔一笑:“是少城主啊。”

——佳人独立春花下,回眸一笑胜春花。

面码呆愣了片刻,满腹的恶气咻地泄了个精光。他忍不住眼神乱飘,摸了摸鼻子说:“那、那个,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
红豆偏过头,笑容可掬:“少城主请说。”

“那个,我,我喜……”声如蚊呐,几不可闻。

红豆疑惑道:“什么?”

“喜、喜欢……”声音稍大了些,如蜻蜓振翅。

红豆仰头看天:“月亮?”②

“不是啦笨蛋女人!”面码恼羞成怒,冲她大喊道:“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很多遍啊!”

“我喜欢你啊器可修!”

 

“太差劲了。”九喇嘛撇嘴:“骂人家笨蛋女人什么的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面码捂脸。

“逊毙了。表白完就落荒而逃什么的,一点也不像男子汉的作风。”

“呜……”面码简直无地自容了。

“这次一定要好好道歉,听到没?”

“嗯嗯。”

“要认真等人家回应啊笨蛋!”

“我知道了九喇嘛——”面码拖长声音哀嚎道:“变成这样我也不想啊!”

于是在说出“我喜欢你啊器可修”两天之后,面码灰头土脸地再上栖霞山,向人家赔礼道歉,顺便接收答案。

 

这次经人指点,面码找到红豆时,她正跪在樱花林间的一座墓碑前。墓碑上刻着“春奈家之墓”的字样。面码一时没敢出声,倒是红豆觉察有人过来,回头笑着向他打招呼:“少城主。”

“哦,哦。”面码脸上一热,忙不迭移开视线,问她:“这座墓是……”

“是先父先母的墓地。”

她说着站起身,整理好和服下摆,双手合十向墓碑揖了一揖。面码忙敛容垂目以示尊敬。随后她转过身,快走几步,向面码躬身行礼,问道:“少城主是来赏樱的吗?”

“嘛,其实……”面码摸了摸鼻子,支吾着说:“算是吧。”

红豆笑了笑,伸手做出请的姿势:“那么,我来为您引路吧。”

 

他们并排走在樱花林里。红豆一直面带微笑,似乎对前日的事全不在意,丝毫没有要提及的意思,反而主动聊起她父母的旧事。面码只得强行按捺住心中忐忑,默默静听。

“父亲和母亲是十分恩爱的夫妻。”红豆语带怀念地说道:“父亲出生的时候,祖父已经年过四旬,身体并不算硬朗。父亲甫一成年,就接替下寺中大部分的事务。某次他下山为一位信士主持葬礼,信士的女儿因为跪坐的时间太久,敬香时脚下不稳,不小心打翻了香炉,将香灰撒了父亲满头满脸③。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,就算不会表现出来,心里也一定很恼火的吧?”她停下来看了看面码,面码点了点头,她便接着说道:“可父亲却在那一刻,对她一见钟情了。”说到这儿,她忍不住轻笑出声,“后来,那位信士的女儿就成了我的母亲——很不可思议吧?”

“唔……”

“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,也觉得很意外。”她看着面码,意有所指地笑着说:“会有男人喜欢上第一眼就让自己出丑的女人吗?”

面码登时羞得满脸通红,结结巴巴说:“会、会的吧。毕竟喜欢这种事,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——缘分到的时候,就算想讨厌也讨厌不来吧。”

“缘分啊。”红豆不禁感叹:“说起来,人与人之间的缘分,真是很奇妙的东西。”她复又迈步向前,轻轻拂开一支遮在眼前的樱花。“母亲有三个姐妹,她既不是当中最漂亮的那个,也不是最聪明的那个,甚至有些笨手笨脚,可父亲偏偏就一眼看中了她。问起父亲的时候,他就笑着说,大概是前世的缘分吧——真是令人羡慕呢。”

“羡慕吗……”面码却若有所思,喃喃说:“也不是所有前世的缘分,都有美满的结局。”

红豆不解,面码看着她,欲言又止,半晌方道:“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,想要和你说说。因为是秘密,希望你不要说出去。”

红豆想了想,举起一只手正色说:“我,春奈红豆,绝不会将听到的秘密说出去,在此向天起誓。”

“也、也不用这样啦。”面码不好意思地偏开脸说:“我相信你才决定和你说的。”

他们又向樱花深处走了走,直到小路的尽头。四处不闻人声,安静得能到樱花飘落的声音。面码这才道:“父亲和父上大人也是前世的缘分。不过,和令尊口中的‘大概’不一样,他们之间是切切实实的前世今生,父亲甚至保留了所有前世的记忆。我偶尔会看到父亲将自己关在房间里,对着一幅画像思念前世的父上大人。而这种时候,父上大人的表情总是很悲伤。”

“父上大人没有前世的记忆。这很不公平。如果两个人都有前世的记忆,有共同的感情基础,或者都没有前世的记忆,重新相爱的话,大概的确是令人羡慕的缘分吧。然而对父上大人来说,前世的他和今世的他,分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,却承受着来自父亲的同一份爱意。那么现在的父上大人,对父亲来说究竟算什么呢?父上大人对父亲的爱,究竟是出自这一世的本心,还是继承自上一世的意志呢?他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,来接受彼此的爱意,又是怀着怎样心情,来爱对方的呢?”

“——他们之间的感情,还能叫做‘爱’吗?”

时间仿佛随着面码最后的问句停滞了一瞬。俄而有风吹过林间,带起一片如雪的樱花,轻若沉重而无声的叹息。红豆静静看着他,良久开口道:“面码君。”

这是红豆第一次叫他的名字。她说:“假如我遇到事故,毁掉了容貌,你还会喜欢我吗?”

“诶?等、等一下。”面码一时没转过弯来,忙不迭道:“好端端的,干吗这样咒自己。”

“只是假如的话。”红豆微笑了一下,又问他:“假如我变了模样,你还会喜欢我吗?”

“当、当然了!”面码羞红了脸,偏开头粗声粗气地说:“你又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女人,我也不是因为脸好才喜欢你的。”

逊毙了——面码心内暗骂道,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
红豆却不在意,又问他:“那么,假如我因为事故,失去了记忆,连性格也变得谨小慎微,敏感多疑,你还会喜欢我吗?”

“喜、喜欢啦。”面码皱起眉说:“为什么突然这样问?你是怀疑我的心意吗?”

红豆不置可否,继续问道:“即使改变了容貌,改变了性格,也忘记了过去,你依然会喜欢我吗?”

“啊,喜欢!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喜欢!”面码高声说道,又低低嘟哝说:“真是的,女人为什么总喜欢问一些假设的问题。”

“嗯?”红豆侧耳倾听: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”面码赶紧补救:“我说,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,你都还是你,我都一样喜欢。”

“诶?面码君真的这样想吗?”红豆至此终于笑出来,歪着头问他:“你真的认为,即使我完全变了模样,我也依然是我吗?”

“当然的吧,即使容貌、性格改变了,总有东西是永恒不变的。”

“比如?”红豆追问道:“什么是永恒不变的?”

“比如……”面码抓耳挠腮想了想说:“灵魂……的颜色什么的。”

他这个回答太过抽象,连他自己都说不出“灵魂的颜色”具体指什么。红豆却满意地笑起来。她问:“面码君,你听说过《华严金狮子章》吗?”

面码一头雾水,摇头说:“没有——话说怎么又扯到了金狮子?”

红豆解释道:“唐国佛教有华严宗,讲求法界缘起,即真如法界随缘而生诸法,诸法相即相入,互相依持,圆融无碍,如因陀罗网,重重无尽。开创者乃唐国法藏大师,曾为唐国女帝讲经,女帝不解,大师遂以金狮子为喻,谓‘金无自性,随工巧匠缘,遂有狮子相起’④。意思是说,金为真如本体,工巧匠为缘,狮子为相,即世间万物。再讲通俗一点,金狮子的本质是金子,但根据工匠的手艺和心意,可以是精致的金狮子,粗糙的金狮子,或者金老虎,金大象。但无论形态如何改变,本体都是金子,这就是‘真如’。”

“如果将华严教义借用到人身上,所谓‘真如’就是一个人永恒不变的东西,用面码君的话来说,就是‘灵魂的颜色’。”红豆笑着看了面码一眼,道:“而自出生起所遇到的一切因缘,就像工巧匠手中的刻刀一样,铸就了一个人的模样。即使这模样随着后起的因缘不断改变,灵魂的颜色却始终不变,就算改变了容貌,改变了性格,失去了记忆,甚至——失去了生命,转世重来。”

她说完这些,静静看着面码。而面码到此刻才领悟过来,红豆说起金狮子章的用意。他感到胸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,张开嘴却只觉喉头艰涩,半晌无法成声。

红豆并没有勉强他,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。“面码君,”她问道,“你觉得,爱是什么?”

“……”面码无法回答。在他印象里,爱大概和恨一样,是某种十分鲜明也十分强烈的感情,但要具体给“爱”下一个定义,却是件十分困难的事。

红豆却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考虑。她开始自问自答:“在我看来,‘爱’是一粒种子。”

“当你有了心爱的人,这粒种子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,并随着日后相处的点点滴滴,开始抽条长叶,直到长成参天大树,开出美丽的花朵来。当那个人的容貌改变了,就像一阵狂风刮过,代表着那部分爱意的枝干折断了,但没关系,还有很多枝干作为弥补。当那个人的记忆失去了,就像一场骤雨袭来,大部分的枝叶凋落了,但没关系,随着时间还会长出新的枝叶。当那个人死去,离开你的生命,就像一场暴雪降临,凋零了所有花叶,压断了所有枝干,但仍有炙热的生命深埋在土壤里,等再次遇到那个人时,就会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,再次长成参天大树吧。”

“爱是有生命的东西,既是真如本体,又是森罗万象。”

林子里再次安静下来。有细碎的阳光落到两个人的脸上,能听到微风在花间跃动的声音。

“呐,面码君。”良久后,又是红豆先开口。她轻轻抚上眼前一棵粗壮的樱花树。“如果我失去了记忆,变成另外一个人,你是更喜欢之前的我,还是之后的我?”

“诶?这、这种问题,”面码十分头疼地说:“真正发生之前,根本没办法比较的吧。”

“那么,”她站在樱花树下,回头看他:“如果这树樱花都是为你而开,你是喜欢去年的花,还是今年的花?”

“这个……”面码想了想,迟疑着说:“都一样喜欢吧。”

“真是笨蛋呐。”红豆不禁笑起来。“这种答案可不能让人满意啊。”

面码羞红了脸,低声抗议说:“这种问题,根本就没办法回答吧。”

所以才说,女人是麻烦的生物。

红豆却似看透了他的心思,笑着说:“如果是我的话,就这样回答。”

 

前世的我,深爱前世的你。

今世的我,深爱今世的你。

 

面码在马臀上重重击了一鞭。

“谢谢你,红豆。”他激动地握起红豆的双手:“能够遇见你,真是太好了我说!”

他要尽快赶回去,将今天听到的一切,都讲给他的父亲们。

 

“一个人无论怎样改变,即使失去记忆,转世重生,也总有永恒不变的东西,这就是‘真如’。”面码兴奋地跪坐在佐助对面,滔滔不绝道:“‘爱’也一样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,既有永恒不变的部分,也会随着种种因缘而增减变化。父亲对父上大人的爱,就像今年的樱花和去年的樱花一样,既是相同的樱花又是不同的樱花。而父上大人对父亲也一样,既是不同的人又是同一个人。父上大人对父亲的爱,既因为前世的因缘而生根发芽,又因为今世的因缘而开出不同的花朵……”

最后他问:“呐,在父亲眼里,父上大人的‘真如’——他灵魂里真实不变的东西是什么?”

“鸣人……不变的东西吗。”佐助垂眸,静默半晌道:“大概是某种温暖,明亮,又令人充满希望的东西吧。”

像是跃上肩头的橙色阳光,像是濡湿面颊的绿色新雨,像是响彻生命的爱之赞歌。

又或者,仅仅对他来说,像是风雪夜里,永远为他守候的一盏孤灯。

 

君に会った時

いたいほどのかがやきがあって⑤

涙が止まらない

 

这是面码第一次看到他的父亲落泪。而在他身后,半阖的障子门外,还有另一个男人,正掩面无声而泣。

 

FIN

 

2018/11/29 12:04

 

①原梗出自KalafinaLive“The best 2015”,blue day。日剧《我是大哥大》里三桥形容理子时有借用。

②日语喜欢(suki)和月亮(tsuki)发音相近,类似梗见于《声之形》。

③梗出自《朝五晚九——帅气和尚爱上我》。

④出自《华严金狮子章》。

⑤出自Kalafina《アレルヤ》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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